“民间材料进入作家”作为中国一种文学创作传统,随着五四运动的开始,再次被规整到主流文学话语的视野中。从方言土语参与到文学话语表达,进而发展成为地方性书写特色,民间故事源泉、方言特色等塑造出地方作家趋同性的作品风格成为地域文化的重要表征。莫言自觉地运用民间立场写作,用俗世话语颠覆民间叙述的传统路径,消解正统小说叙述的严肃性,戏仿性地解构官方话语秩序,在奇异真实的文学世界中重新描述了带着疼痛和荒诞色彩的中国北方农村生活。
1.地方性强调与民间元素的运用
民间叙事的重要前提就是作者和叙述者的民间身份使用,在莫言的小说中,他自觉地秉持着自己的民间身份,深深扎根在山东高密乡的土壤里,并凭借自身的民间生存经验和积累,描绘出中国北方民间生活图景,刻画着一系列带着野性与蛮力的有血有肉的立体人物。
莫言小说的狂欢性色彩主要源自叙述内容的狂欢化,民间传说故事、信仰、节庆习俗等的描述和创新都使得其作品带有不可磨灭的俗世性与狂热性。在《檀香刑》中,莫言自觉地恪守民间立场,始终坚定地保持着平民化的、质朴化的、粗俗化的叙事格调。为了还原传统的农村生活景象,他使用了虎须传说、神鬼故事等,并运用这些故事传说给整个叙事蒙上了神秘、陌生、“土味”诗意的色彩,无论是孙丙、眉娘,还是赵甲,他们都是与传统的民间故事主人公相对应的,他们都相信那些未知的神秘力量的指引,莫言在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村人物身上找到了中国民间故事的原型与意义。《檀香刑》详细描写了赵甲在给犯人执行死刑前必做的那个祭祖仪式,这种仪式化的行为本身就因某种神秘力量而显得格外的狂热,杀鸡涂血是为了躲避鬼魂与邪气,这样亡灵们不会向刽子手赵甲寻仇。在这些迷信传统的行为背后,作者想向读者说明的是传统中国社会被掩盖的真实生活——被压抑的人性背后的现实,以及人的野性与善恶。